经由了六百年的凄风苦雨,原来属于皇家禁地的长陵,如今却是游人如织、人来人往,成为北京旅游的必去景点之一。在全体十三陵中,长陵属于祖陵,第一座陵寝,规模最大,后代子孙不敢超出。有类似想法的,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文治武功与成祖天子较劲一番,究竟孰优孰劣。与之比拟最明显的,便是长陵东西两侧的陵寝,分别是明仁宗的献陵与明宣宗的景陵,这两座陵寝都没有对外开放,只能站在门口朝里面看看,平心而论,的确非常的简约,透过门缝,就可以见到不远处的明楼,中间的祾恩殿已经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故有“献陵最朴,景陵最小”的说法,首创了“仁宣之治”的英主,去世后陵寝规模非但不及长陵,乃至连嘉靖天子的永陵、万历天子的定陵都远在其上,更表示朱高炽、朱瞻基父子二人的难等名贵。
明仁宗遗诏这样写道:“朕既临御日浅,恩典膏泽未浃于民,不忍复有重劳,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大意是朕上台韶光没多久,龙椅还没坐热就去世了,对老百姓没什么恩德,不忍心大家由于给我修坟而过于劳累,以是陵寝什么的务必节俭。朱高炽不愧是监国多年的太子,当家知道柴米油盐贵,之前造北京、细长陵、五征漠北、六下泰西,给财政、百姓都增长了巨大压力,假如再上马一个长陵工程,对大明而言恐怕并非善事,以是此刻必须体恤民情。
宣德十年,明宣宗驾崩,遗诏有言:“命丧制悉遵皇考洪熙元年五月遗诏,毋改山陵,务俭约”,将仁宗薄葬的精神继续下来。后来嘉靖天子谒陵,看到宣宗景陵如此狭小,又遐想到他生前的辉煌政绩,感到十分惊异,两者不成正比。可惜他没有朱瞻基的那种境界,把永陵修得富丽堂皇,远远超过了仁宣二帝。当然,景陵的简约只是相对而言,它的确很小,走进去,估计十分钟就转完了。在几百年前,那也是十万军民劳碌了好几个月才落成的。
进入长陵陵门,东侧不远处有座碑亭,显得有些重复,由于长陵已经有神功圣德碑了,上面篆刻着明仁宗朱高炽为父皇写的纪念文章,那是洋洋洒洒数千字,将朱棣的文治武功褒扬到了极点。南京紫金山的明孝陵,也有类似的碑刻,就在四方城里。但是在天寿山下的其他诸陵,石碑上都是无字的,有的孤零零地立在马路边、麦田边,显得十分悲惨。这实在是嘉靖天子的精品,他想要给亲生父亲朱祐杬的显陵立这样一块碑,通过字里行间的溢美之词抬高他的地位,以便在“大礼议”之争取胜。
可问题也来了,成祖之后的几位先帝,陵前都没有石碑,贸然给朱祐杬来一个,成搞分外了,为了平稳完成目标,朱厚熜敕令把天寿山下所有陵寝都补立石碑。按照老例,朱元璋的碑文是朱棣写的,朱棣的碑文是朱高炽写的,解释只有现任天子才有资格评价先帝,严嵩就要求嘉靖天子动笔,结果朱厚熜只给父亲写了一篇,其他先帝的都没有写。像长陵的,朱高炽都写得那么好了,嘉靖再写难有新意;至于孝宗、武宗,他是吹捧还是不吹捧呢?吹捧吧,张太后还在宫里,她不得嘚瑟;不吹捧吧,那是先帝,得慎终追远。他的紧张目的还是抬高生父,给仁宗等人立碑真的只是顺便。
但是在长陵陵门不远处的石碑上,的确是有字的,当然不是明朝人写的,是清朝人给刻上去的。顺治年间,福临到昌平地区察看,创造十三陵周边的树木被砍伐了一大片,拿去当柴火烧了。原有的殿宇、围墙也是年久失落修、破败不堪,这位大清天子深感酸心,敕令保护,禁止周边居民采伐树木,增加陵户数量好生照看,对部分陵寝进行修缮,地方官每年要定期检讨保护事情,这道谕旨就被篆刻在长陵内的石碑上。清廷保护明陵,说白了便是收买民气,谁不知道两个政权激战数十载,谁又不知道努尔哈赤的“七大恨”,如今黄鼠狼给鸡保护陵墓,也真是造化弄人。清太祖假如泉下有知,骨灰坛都要盖不住了。
长陵神功圣德碑上,不仅有明仁宗朱高炽的文章,竟然也有清朝天子的作品。高产墨客乾隆,古稀之年参不雅观明陵,创作灵感有如脱缰野马,根本掌握不住,写下了《哀明陵三十韵》,让人刻在碑上。他的儿子嘉庆天子也来凑热闹,写了篇文章,是总结明朝灭亡教训的,在这位仁宗天子眼里,明朝之以是灭亡,便是由于天子太
方城、明楼以及之后的宝顶,是全体长陵末了也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明楼上有天子的墓碑,上面刻着“大明成祖文天子之陵”,众所周知,朱棣驾崩后的一百多年里,他的庙号是太宗,并非成祖。直到嘉靖年间,他才顺利升职,由宗到祖。既然庙号都换了,那墓碑上的字也得改改,嘉靖天子舍不得将“太宗”二字磨去,让人装了个木套,把原来的笔墨挡住,木制品上写着“成祖文天子之陵”。等到万历年间的某日,昌平地区雷雨大作,由于明楼阵势较高。当时也没有避雷针,就被雷电击中,燃起熊熊大火,之前的墓碑当然毁了。就有大臣上奏,说当初没有把碑文彻底换掉,引起上天不满,降下灾害,现在应顺应天意,重新刻一座墓碑,以是现在的长陵墓碑是万历期间的成果。
六百年前,那位气吞山河、远迈汉唐的永乐天子,就悄悄地长眠于此,在地下三十多米深的地宫内,陪伴他的还有原配夫人,徐达的女儿徐皇后。正是由于永乐初年,徐皇后的不幸薨逝,朱棣才启动了长陵工程,他派礼部官员稽核过京畿许多地方,比如潭柘寺一带,终极还是敲定了天寿山脚下,作为万年吉地。自古帝王基本都安葬在首都附近,方便后代祭扫,朱棣把长陵建在昌平,解释他的迁都之意非常武断。南京,那是父亲的城市;北平,才是贰心灵的港湾。
十三陵对外开放的陵寝并不多,最值得参不雅观的莫过于长陵和定陵,后者是目前唯一考古发掘的明陵,游客可以直达地宫,看看万历天子以及两位皇后的长眠之处。实在郭沫若最早想发掘长陵,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找到地宫入口,反倒是定陵“自投罗网”,宝顶的砖头上竟然写有地宫的位置信息,工部官员的轻忽,为他们的天子酿成大祸。朱翊钧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三百年后有此劫难,都在地下三十多米的位置了,还是被挖了出来。由于保护方法不足到位,许多宝贵文物因此损毁,长陵的发掘操持随之破灭。
很大程度上说,定陵是为长陵挡了子弹,万一长陵埋了全套《永乐大典》,又未能妥善保护,那真得是文化史上的悲剧了。实在像献陵、景陵、庆陵等没有开放的陵寝,也值得不雅观看,颓圮的围墙,黯然失落色的明楼,空荡荡的祾恩殿遗址,更能够表示历史的沧桑与岁月的痕迹。
不知不觉,朱棣已经是六百多年前的历史人物了,原来还只是五百多年前的。他的时期已经落幕,生前居住的皇宫、去世后居住的陵寝,都成为天下文化遗产,欢迎海内外的四方游客。永乐盛世已经远去,帝王业,终成落日残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