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卷发圆脸的三岁小女孩向我跑来时，我意识到，我和她妈妈认识时，也是在这个年纪。
我和菲姐从幼儿园开始便是同学，一起上了小学、初中，即便高中在不同学校，也有很多共同好友，隔三差五一同出去玩。上大学时，我留在海内，她去了美国，只有假期才能见面，但依赖互联网，在太平洋两端的我们，还是云参与了彼此的婚礼，分享秘密和近况，无话不谈，彷佛对方一张嘴就知道彼此想说什么。
2019年夏天，她从广州转机出国，我们像从前一样用饭、逛街、去酒吧、去街边照大头贴，结果2020年环球暴发新冠疫情，她又有身了，三年里，她无数次和我提到想返国看看父母，行程却总一拖再拖，直到2024年春节前夕，她终于和女儿、丈夫一起回来。
在大约一年前，她就和我谈起，这次估量在海内待半年，除了给女儿选一家幼儿园练习中文，还想看看海内有没有适宜的事情。不过，她返国后的第一件事出乎我的猜想：“你能想到吗？我的银行卡早被锁了，回来第一件事，就要想法解锁我的银行卡。”
补办银行卡
我们在咖啡厅里谈天，由于很难想象她曾经参与过疑似洗钱或电信诱骗的活动，甚至银行卡两三年都无法启用，我慎重地问了一句：“你是做过什么事吗？”
她像过去二十多年那样翻了个白眼，说了她的经历。
2019年返国时，她曾申请过一个手机号，准备带到国外，方便吸收短信，连续利用海内的手机软件。她给这个平时不怎么利用的手机号选了最低档的月租，每月交8元，平时不怎么利用。2020年或2021年，她准备用这个手机号登录网银时，才创造它早被销了号，“手机号被取消时，我连关照都没收到”。
她想登录网银，登录的唯一路子，是通过此前在银行登记预留的手机号吸收银行发来的短信，但手机号已被注销。她曾考虑是否要请在海内的父母去银行代为激活她的网银，但银行事情职员见告她，只有她本人回到海内，拿着身份证来柜台，证明是本人申请后，才能重新启用这张银行卡。
在她生活的国外城市，利用公民币的场景并不多，这个被锁定的银行账户并没对她的生活产生多大影响。直到2024年菲姐返国，考虑到这将是她在境内唯一利用的账户，她决定去银行申请解锁。
2024年2月7日，我陪她去了银行。节前办业务的人并不多，她拿着身份证来到柜台，本以为她要办理的业务不难，只是重新绑定一个手机号并解锁银行账户，由她本人向事情职员证明这个手机号是她自己正在利用的即可，但事情职员见告她，绑定银行账户的手机号必须来自本人名下。
可惜她名下已没有手机号了。由于担心出国后，手机号被注销，这次她用的是她爸名下的号码，以便今后自动扣缴话费。银行事情职员说，如果要绑定这个号码，需她供应如户口本这类资料，证明两人是父女关系。但早在2019年，她的户口已迁出，父女俩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这套方案行不通，银行事情职员又建议，她还可以直接销户，将卡里的钱取出来，重新办一张银行卡。我问事情职员，重新申请一张银行卡是否会有更多步骤和审核程序，对方承认，程序确实更麻烦。除了身份证和住址，申请人还需填写就业信息，可菲姐在海内没有事情，自然也没有收入。基于此，她打消了销户的动机。
菲姐自己也不想在过年前麻烦65岁的父亲，去移动业务厅陪她过户名下的手机号。那天末了，她决定先用身份证解锁名下银行账户，让它规复存取钱和转账功能。银行事情职员建议，等春节假期结束，她可以去指定的网点同号补卡，绕开现有手机号无法吸收银行短信、移动支付平台绑定新卡需短信认证的限定。
要不要办手机号
2月18日，春节假期结束的第一个事情日，菲姐去了银行。
此时我已回到广州，电话里我问她同号补卡是否顺利，她说还不错，现在已经可以把银行卡里的钱转入支付宝、上网购物了。平时买东西，她就用微信钱包里的钱，除了依然收不到银行短信、无法登录网银，这张银行卡对她的影响也不大。
我心想，登录网银、网上购物的哀求现在实现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的解法，彷佛只有她和父亲去移动业务厅交卸手机号的归属，她再去银行更新手机号这一条路。
但她也谈过，改换手机号很未便利，出国之后，名下号码如果有问题，返国办理的本钱会很高。
出于好奇，我查询了手机号实名制与银行账户之间的干系规定。2015年，原银监会发文规定：“新开银行卡客户，原则上应预留本人实名登记的手机号码；确无手机号码的，可以不予预留。对付新开办网银、手机银行、电话银行等业务的客户，应该哀求预留本人实名登记的手机号码。”
第二年，中国公民银行又在《关于加强支付结算管理戒备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有关事变的关照》中规定，银行和支付机构应建立联系电话号码与个人身份证件号码的逐一对应关系……成年人代理未成年人或者老年人开户预留本人联系电话等合理环境的，由干系当事人出具解释后可以保持不变。
回忆过去10年，常见她的微博、小红书账号久久不登录后，又会涌现一个新的账号，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总说，之前的手机号被注销了，只能用新手机号注册一个新的社交账号。我不知道菲姐的情形在银行事情职员看来，能不能算作一种现实困难，在海内事情、生活的我，也没机会细想过，她骤然返国可能会面临的不适应。但实际上，几个支付平台、银行、社交APP、旅行乃至买票都绑定手机号、须要实名认证的生活，早就成了我们的日常。
我和菲姐见面那天，她的外国丈夫见我俩聊得正欢，就带女儿去了阛阓里的游戏厅，准备抓娃娃。但不一会儿，他打来了乞助电话，说自己并不知道怎么购买游戏币。我原来以为，给他一部可以支持微信支付的手机就好，但很快，他又发来乞助，说原来购买游戏币须要先关注游戏厅的微信"大众号，再填写手机号、发送验证码，成为这个游戏厅的会员，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手里那部手机的号码是什么。菲姐很震荡，说很难想象一个人如果没有手机号，他的生活会变成若何。
电话里她问我，要不要给自己办一个手机号呢？毕竟它在未来的半年，会让她的生活方便许多。
我心里是支持的，但没等我回答，她又问，如果她往后又出国，这个手机号又被注销了，之前绑定的银行账号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南方周末 汪徐秋林
责编 何海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