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建华
中国的笔墨真的很奇妙。详细到某一个地方来说，由于笔墨的奇妙就化身成了地方文化。比如“寒酸”二字吧，其本意据汉语词典阐明为：一是形容贫苦读书人窘迫的样子；二是形容不体面或不大方。但是，由于方言和谐音的缘故原由，以是“寒酸”在我们祁东又发生了变异。祁东话里，“咸”与“寒”同音，于是“咸酸”便与“寒酸”在读音上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不过，祁东的“咸酸”却不再是形容词，而是一个名词，是某类食品的统称。当然，大概咸酸本便是出于寒酸，那也是有其可能的。
是祁东人都知道，所谓“咸酸”便是蔬菜经由坛子腌制而成的酸菜。它的种类很多，祁东蔬菜中凡果类、根块类，乃至是某些叶类，都可以用来腌制酸菜。这类菜由于是用食盐来腌制的，而食盐是咸的，腌出来后每每又带有一点酸味，以是“咸酸”二字便很自然地成了酸菜的代名词。
在祁东“咸酸”最盛行的年代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前，这样就决定了我的青少年时期是在“咸酸”里浸泡过来的。那时屯子好比今穷，虽然家家户户都种有各种菜蔬，但到了每年青黄不接的时令，为了搪塞一大家子的一日三餐，那就非得准备几大坛子的咸酸不可。七十年代末，我在祁东五中上高中，每周回家带一次“私菜”，带的就全是从坛子里挖出来的咸酸。酸辣椒、酸萝卜、酸豆角、茄子榨、榨菜、豆莳，刀切油炒，待冷却后装入广口瓶，带到学校咽饭吃。有时，干脆便是一瓶油炒豆莳，佐上葱姜了事。如果撞到家里有腊肉腊鱼，加点进去一起炒了，那便是最大的享受。
大概，有人会问：怎么不吃学校的菜？你们那一辈的人真是多事，瞧现在的学生都是交几千元钱给学校，或者是拿钱到街上排档去吃，那多省心呀！
问题是那时没钱，能找齐学费已是不易，能在学校用饭更是无奈，如果再吃公菜那便是奢侈了。以是，我们那时的学生虽说吃公菜的有，但还是吃自带的私菜者居多。既然是私菜，当然要便于存放。相对付新鲜菜蔬来说，咸酸自然便是上上之选了。即便这样，如果是夏天，一个星期下来，瓶子里的咸酸也会泛出生白点而开始变质，连续吃会吃出腻味、拉肚等一古脑的古怪来。这个时候，咸酸与寒酸才彷佛有点挂中计的意思，但在那个年代里，我却仍是吃得不亦乐乎。由于，吃不仅仅只为了果腹和口味，更还有一份心态所在。
咸酸，可炒可蒸，还可即食，在那缺食少菜的年代，是发挥了很大的浸染的。以是，每家每户咸酸的花费那是相称大。每到夏秋各种蔬菜大出产之际，都会空出几个大坛子，用来腌制新的咸酸。空出的坛子先洗好，再用开水泡洗，如果有渗水的还得在外壁擦一层水泥。 乘出太阳的景象，搬出来晒干坛子里的水份，就可以腌菜了。
腌咸酸的程序基本上大同小异，无非是先将准备用来腌制的蔬菜洗干净，萝卜和茄子切成手掌状，刀豆斜切成二指宽的棱形，榨菜蔸脑则切成莲花状，豆角切与不切都行，苕头和辣椒都是不需动刀的。然后，放在竹篾搭子上去晒。萝卜晒好后要多一道脚踩的工序，踩的越优柔，腌制后吃起来就越脆，而且少了那股青辣的味道。腌制咸酸很大略，放一层菜加一层盐，然后压紧压实盖上坛子，再在坛沿上倒上水就可以了。过一个来月，只要一开坛，酸、喷鼻香、甜的味道会从屋子里飘出，充斥半个院子，诱得所有闻到它的人，不自觉地滑动喉咙，咽下几口口水。
年轻的时候，只管在学校里吃了整整两年，但回村落务农后我对咸酸仍是情有独钟。那时，蔬菜的种类好比今要少的多，不外乎便是辣椒、茄子、甜菜、白菜、芥菜、榨菜、黄瓜、苦瓜、南瓜、丝瓜、凉薯、豆角之类，除了辣椒百吃不厌之外，其他的都是不大喜好。由于我喜好吃咸辣的东西，而咸酸正随了我的喜好，以是我便得了一个“咸痨”的雅号。
后来，我离开朱公塘，从州里到县城，再从市区到广东，离家愈远也就离咸酸愈是生疏，结果一年也难得吃上几次了。
早些年，在家乡集市上是有人专卖咸酸的。有时从广东回来，如果家里哪样咸酸没有，我就买一些带去。那些卖咸酸的都是小打小闹，家里就几口半人高的大坛子，每每将几种菜腌在一起，但由于手艺好，腌出来的菜色味极佳，吃起来“嘎嘣嘎嘣”脆似嚼豆。无奈家家户户也都自己腌制，偶尔没有了才去街上买点补补缺，那些卖咸酸的也就仅仅算有了一份副业而已，并不能发什么大财。
去年回祁东后，我居然创造祁东特产馆萧志旺等人在网上卖咸酸。家乡的咸酸能走出祁东，得益于如今电商的兴起，不能不说，这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更大好事的还在背面呢。就在山竹台风袭来的前二天，一位微信朋友约我去黄土铺镇四马堂村落兴家土特产加工厂看咸酸生产。不过第二天朋友又打来电话说，活动取消。缘故原由还是那山竹惹的祸，朋友说，十七级台风来日诰日就来，本日会有暴雨呢。我原只晓得有十二级台风，月朔听十七级硬是被吓了一跳。朋友当晚给我发了几张图片，腌制咸酸的照片。瞧那大水缸盛苕头、萝卜的架势，硬是大手笔呢。果真，朋友见告我，这是黄土铺镇四马堂村落的一个叫兴家当地货的咸酸加工厂，希望我有机会去看看写写。
这样的好事，正是求之不得。写祁东美食，不能少了祁东咸酸。而朋友的创造，正可谓是锦上添花，无论是对我的写作，还是对祁东美食，那都是一份莫大的贡献。
前些年，我在广东的时候，闻知韩国的泡菜好吃，就去超市买了一包泡白菜。大概一百来克吧，居然要五六元钱，吃不了几口就没了，真是贵的吓人。它不是咸的，而是甜酸，我吃它还以为不如自己泡的呢，比起祁东咸酸来，更是差的远。我不明白，它是怎么卖到中国来的？
我想，黄土铺兴家土特产或祁东的咸酸，是否须要向韩国泡菜学习呢？包装、工艺、营销，抑或是口味的多元。人家能进到中国来，总有它的长处，我们要到国外去，那也是须要些手段的。
出身寒酸，并不就是非得寒酸。祁东咸酸要有这种勇气。
2018.9.20
写于祁东
